愛國何其難 叛國何其易 文:吳桐山

幾個月的衝突,大家都說香港撕裂,其實我想說,撕裂的也許不止香港內部,還有香港人與內地人的撕裂。或許有人會覺得這「關我鬼事」,但難道你天真地以為香港的未來是香港人自己可以決定的嗎?

這日與幾個內地朋友飯聚,他們說,內地現在的主流輿論,是覺得香港人不對,不夠愛國,才會導致奸人橫行。他們尤其提及港人快閃唱國歌的事,內地人覺得,唱國歌都要「快閃」?這本來就是一件很諷刺的事,在自己的國家唱自己的國歌,為什麼要「快閃」呢?怕被人打?還有人發起26日開始在自家窗台播放國歌,這些理不直、氣不壯的行為,簡直是對國歌的羞辱。對此我有點愕然,我一直的態度都是——不愛國也不恨國,從來沒有在香港參與過唱國歌活動,也沒有參與過唱「願榮光歸香港」活動。在愛國與恨國的問題上,我是中立的,雖然我知道這態度在今天兩極化的地球上很不討好。但我還是嘗試着回答朋友的這個問題。

據朋友說,現在內地的主旋律竟然是——怪責港人不夠愛國?對此我只能苦笑。我反過來拋回一個問題給內地朋友:為什麼香港人愛國這麼困難呢?這難道怪香港人自己?我自己也承認,其實在自己國家「快閃」唱國歌,這件事本身就很黑色幽默,全世界只會在香港這個特區才會發生這種荒誕的事情。

「愛中國」被打危殆沒人問

為什麼香港人愛國這麼困難呢?這問題真的很沉重。我就說一件事吧,9月15日下午2點半,示威者佔據了多條車道並且往中環方向步行,在灣仔告士打道、馬師道交界之處,突然有名穿着藍衣的中年男子大聲高喊「愛中國,我是中國人」,數十名黑衣人開始毆打藍衣男,即便對方已經被打到蹲在地上無法動彈,仍不減他們的怒氣,圍毆過程持續約30秒。(這是台灣媒體的報道用語)當晚,這名男子一度危殆,幸好最後得保性命。危殆,是迄今為止連串衝突中,受傷最重的一個人。但這個人在香港受到什麼待遇呢?還記得一名女子在一次衝突中右眼受傷,哪怕根本沒有證據證實是警察打傷這女子的,但媒體記者在多少場警方記者招待會中,不依不饒地窮追猛打;黑衣人為這名女子發動了多少次衝擊、多少場集會?多不勝數。可有記者就這名被打危殆的男子追問過警方嗎?有集會遊行過嗎?沒有。哪怕在26號晚上林鄭月娥的首場社區對話中,多名市民質問林鄭——為什麼不去關心、不去探望被警察打傷的市民?但他們口中的市民僅限於被警察或藍衣人、白衣人打傷的市民,這名被黑衣人打至危殆的市民,根本就沒人提及了。我不說,可能大家早忘了吧。你看,愛國?在香港愛國,根本沒人把你當人看。

我跟內地朋友解釋:在香港唱國歌,你首先要抵禦人數比你多幾倍的人,那些人是唱「願榮光歸香港」的,你還要抵禦整個傳媒、教育、司法體系、宗教組織,甚至公務員隊伍。更慘的是:沒有人會把你當香港市民看待。在內地,你有這個問題嗎?沒有嘛。誰敢因為你唱國歌而打你?哪怕真有人打了你,所有政府部門、新聞媒體、法院,都肯定會站在你這邊,對不對?這說明香港的「政治正確」和內地的「政治正確」是相反的,在內地唱國歌算什麼啊,在香港唱國歌,那是真勇士。

最後我告誡內地朋友,你們口口聲聲期待香港市民站出來宣揚愛國正能量,但請不要對香港市民期待太高,套用內地的話說,那只是屁民而已。外交部發言人26日批評香港一小撮人「叛國禍港」,你不如問問發言人,有沒有思考過,為何在香港,愛國這麼難、叛國這麼易?這難道怪責香港人自己?《基本法》第18條訂明,如果香港發生特區不能控制的危及國家統一或安全的動亂,全國人大常委會決定宣佈戰爭狀態或緊急狀態。但是《基本法》沒有一條提及過,如果特區發生不能控制的動亂,請香港屁民自行處理的。希望一群屁民可以將香港的傳媒、教育、司法體系、宗教組織,甚至公務員隊伍撥亂反正?希望一群屁民,可以令香港的愛國變容易、叛國變困難?那未免太高估了屁民的力量了。

文:吳桐山

學研社成員,穿梭港深兩地的資深傳媒人、時事評論員。

*作者文章觀點,不代表堅料網立場

最新文章